李执一手收拢起宽袖。另一手接过羽棍按照下人所言的方式,垂如笼子里,逗弄起来。
    其他狸奴争先夺后地扑过来,仍独独那只尺玉一动不动。
    晏琤琤出了房门瞧见的便是这般场景。
    李执身着一袭碧落色衣袍,弯着腰,手持一根羽棍久久未动,眼神落在那些小猫儿身上。
    晏琤琤不自觉地扬起笑容。她年幼时曾在庄子上救过一只依偎在尸首早已冰冷母猫怀中,奄奄一息的没了毛发的小猫。
    骆嬷嬷不让养,她便同霜竹偷养起来。日子一长,那只小猫竟活了过来,还长出了雪白毛发。
    她唤它“月牙”。
    可后来回府没多久莫名口鼻出血,来不及救便死了。
    直至入了宫后,她才无意得知那样的症状是因为晏玥翎摔打过它。
    再瞧着木笼里的小猫们,总觉得又再看见了月牙。
    “你可要试试?”李执一声将她从回忆里拉了出来。
    晏琤琤欣然应允。
    她接过李执递来的羽棍,左边晃晃右边动动,惹得狸奴们“喵喵”叫嚷。
    方才那只尺玉陡然猛扑过来,那般快的速度,饶是一旁的李执也都被吓了一跳,忙不迭地上前查看晏琤琤有没有受伤。
    “有没有受伤——”
    没顾上太多,李执直接轻抓晏琤琤的手腕,仔细瞧看。
    却赫然发现少女那凝霜皓腕处有淡淡青色的握痕。
    后知后觉。
    这握痕似是大婚那日他紧握之处。
    乍然,他的掌心似冒着火,熊熊燃烧着,内心涌上一股歉意。
    晏琤琤见李执突然僵住,她垂眼瞧看,顿时了然。慌忙抽回手,掠好衣袖,扯出笑容:“无妨。”
    “只是这羽棍…”她转了话题。
    本是浓密羽毛,眼下已是光秃秃的一根。而那只小猫爪子里满满一堆。
    狸奴主惶恐:“请王爷、王妃恕罪,这白猫本是最温顺的,许是换了地处,略有躁动。”
    “不碍事的。”晏琤琤忙道,“我瞧着这小猫甚为机敏。”又自顾自地寻了一根稀疏枯叶的枯枝,继续晃动。
    这时,那只白猫温顺不少,开始追着枯枝喵喵叫。时不时眨着水灵的琉璃瞳。惹人可爱。
    “就要这只尺玉,其余的狸奴放你那好生养着,别折害生灵。”
    李执见状晏琤琤欢喜得很,索性定了下来,“去找飞羽令聘钱和赏钱。”
    狸奴主应了一声,笑得合不拢嘴,离去前有意讨好王妃,趁着李执不注意,悄声道:“婚前大半个月,王爷便吩咐小的多寻些刚出生的幼崽。”
    “当时小的可还疑惑呢,王爷赏月吟书是一绝,可不见他喜欢过狸奴呀。”
    “今日一见已是解惑。王妃当真是好福气,佳人一对。”
    大半月前?
    那时李执怎会…噢,是了,川媚姐姐也喜狸奴。
    晏琤琤笑得很勉强。
    若非是她重生又拒婚,今日这狸奴应属于另一人。
    “嗯。”晏琤琤点头,目送狸奴主离开后,她才问,“王爷,不如替这狸奴取名?”
    “通体洁白又有小脾气,唤作月牙吧。”李执言笑晏晏,眼神里弥漫期待。
    而不如意想之中,晏琤琤只轻轻回了一声“好”。
    -
    朝都得天气开始走热,马车里开始放置冰块。溢出的丝丝凉气抵消了饭后的昏沉。
    “殿下,我们去哪?”
    晏琤琤发髻上的步摇随着马车的前行晃动。一闪一闪,反射的光影落在她的脸颊处,如同开了一朵小花。
    “到了你便知晓。”李执不愿多言,只笑着盯看那束“小花”,他希望,等会儿,那束光能从她那双眸里闪起。
    车饰镶金在阳光下发着光,围着一圈的铃铛叮当响,依据着晏琤琤在府中惯用的那辆全然复刻。
    在熙然人群中,十分独特。
    晏老太太用手挡着光,眯着眼仔细看——“琤丫头,是琤丫头惯用的马车。”
    周氏笑道:“老祖宗,姮娘的车在家里呢,莫不是看花了眼?”
    直至马车靠近。
    霜竹撩开帘子,将晏琤琤迎出。
    晏老太太情绪激动,拍了拍周氏的手,“不会错,绝对不会错。”转身又忙不迭地下了台阶,上前迎接。
    “琤丫头!”
    祖母的一声声呼唤,让懵神的晏琤琤委身探头,发觉已是到了护国公府。
    她惊讶于李执的安排,更是欣喜与家人的相见。
    连马凳都没有踩,借着霜竹手臂的力,径直跳了下去,向祖母扑过去。
    “哎哟,小心点。”晏老太太抱个满怀,笑得合不拢嘴,但也没丢下数落,“我的乖乖若是摔着了怎么办。”
    晏老太太牵着晏琤琤的手走在前头,周氏便引着李执往府里走。